良知让我把真爱送给了他的女友

 

开始以为是爱，倾情投入，及至真的爱了，才发现，情深意笃的他们俩，是众望所归的幸福圆满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题记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文/士轩

　　　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一

青杨说分手的时候，我正在“巴黎新娘”兜来逛去，挑选合意的婚纱。电话彼端他冷漠的声音冰凉袭来，我手里的东西哗啦掉落一地，众目睽睽中拣起丢落的东西，慌忙逃出商场，泪如春潮雨。

外面的阳光在眼前织成一张眩目的网，泪眼模糊中，我辩不清南北东西。

因为疼痛，特意记下了那个灰色的日子，2008年，情人节。

情人二字，分外刺眼。恋爱三年，我和青杨一直不被母亲理解。母亲说，大学里爱情泛滥成灾，终久在一起的，有几个呢？你们现在工作了，两家又相距千里，那个青杨，他会一直守侯你？

与青杨长相厮守，是我对爱的渴望。内心对幸福的渴盼，促使我决定为他要个孩子，一来可以安定自己的心，再者，也让可以母亲接受我与青杨的爱恋关系。

现在青杨决定离开，顿时我的心支离破碎，朋友不耻我的作为，多已疏远，怀有身孕的事母亲不知，只剩孤零零的自己，究竟我该怎么办？

其实对青杨的冷漠早该看透，这阵子他爱彩票胜过我的身体，可执迷的我却坚信他是爱着我的，毕竟他与我共同相守三年。可爱情最难料理，就像现在街头走动的红男绿女手牵手，肩并肩，一举一动都是甜蜜的爱情章程；我的爱却被青杨留在昨天，渐渐憔悴成一段记忆，在各自的世界里风轻云淡。

而风轻云淡的夜晚，他是否记得那个叫胭脂的女子曾与他紧密相连？想着这渐次远去的缘分，我泪洒成串，陌路天涯的我与青杨，终究该做个彻底了断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二

通过朋友介绍，找到那家医院。那个叫作顾韶光的主任医师，笑吟吟出现在眼前。

主任头衔，让我惊诧于他的年轻。而他言轻语和的亲和力，更让我感到意外。

意外的事却在后面，我正心灰意冷地准备接受手术，他却问起我打胎的起因。听起来是如此的不合情理，因为印象里医生都是面冷心硬，哪儿像他这么婆婆妈妈的！再说，我堕胎与他又有何干，心火一旺就欲驳斥几句，却蓦然触到他明澈的眸子，那是似曾相识的一双眼。

是的，说似曾相识，只因顾韶光的一颦一蹙，活似青杨的翻版。他们几近相同的面孔让我心慌意乱。

我不是多情种，尤其青杨说分手令我对爱情有着深深的惧憾。但心头对真情的渴盼却潜藏心头蠢蠢欲动，丝毫不减。

顾韶光建议我保住这个孩子。我立刻做了反驳，一个男人哪里懂得单身女人的难。况且，我是经过深思熟滤的。一个女子未婚先孕已不道德，再留一个拖油瓶，今后的生活怎么办，谁会接受一个拖家带口的女人呢？

可顾韶光却点了点头。他说，这件事下午在上岛咖啡厅见面再谈，现在要接其他病号的。

我不愿与他交谈，更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际，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“古董”思想还是勾起了我的兴趣，为证明他是否真的“古董”，那天下午见面，我就抛出个傻问题。我说，你条件优秀，为何不找女友。他支吾一下，嗫嚅着说，其实，我一直在等待爱情的出现。他认真的表情和话语让人兴致高涨，便频频相互飞觥献斝。酒至微醺，他话如江水，我了解到他单身独居，父母随大哥邻城安家。

他的条件让人心动，我知道肚子里的宝宝需要这样的“古董”男人。

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和他接触，逐渐也应了他的邀请去他馨暖静谧的两室一厅，在那里，我学会了做萝卜炖牛腩。

那是他最爱吃的事物。松子玉米却是我的最爱，曾经青杨最爱吃的。后来一起久了，我习惯牛腩的味道，渐也迷恋。而我每一次精心的炖煮，他自始至终守在我身边。我把炖好的牛腩送至他唇边，他的嘴便慢慢拢过来贴住我的唇，和着牛肉香气的他唇舌的味道让我迷恋。我很快就投入他的怀抱，两人粘合在一起，在他狂热的奔腾中我的身体像窗口经过的白云，轻飘飘地飞上天，这种感觉很温暖，所以我暂时忘记自己飞得有多高。

我迷醉于这最温暖的错觉，恍惚中青杨又回到我的身边。可他与青杨毕竟不同，青杨只是一个忠于福彩的普工，而枕上月边相对的人是这个城市一流医院里的主任医师，他有貌有情有车有款，身体康健，却为什么偏偏选择一个一无所有、未婚先孕的女人呢？

或许幸福来得太突然，我才惴惴不安。但当问题囤积心间，求爱迫切的我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。

于是，在某个清晨，我问出了世间恋人最滥俗的问题。

“你爱我吗？”我问。

“爱，爱你好比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。”看我一脸茫然，又说“其实，早知你的境遇，你朋友介绍你时就觉得，为爱敢于放弃家庭观念的女人值得任何一个男人去爱，而我，又是何其的荣幸呢。”

他的话让我相信，他真是一个古董男人。不等说完，我用手蒙上了他的眼，我怎忍心他看见我满面幸福的泪水呢。

人若心安，日子就像理想在阳光下经过，身边的世界都变得金光闪闪。我的理想则被韶光依偎着，日较一日更深的陷入对他的依恋。

望着渐渐隆起的肚子，我突然想养一只猫，我要看着它在我眼里渐渐长大，茁壮成长为这个家庭的一员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三

顾韶光把可俐带回家时，我正翻阅亦舒的《人淡如菊》，发现书中主角乔与纳梵的爱情遭遇，以及后来和陈家明结合后的明澈领悟，像是对我生活的一种陈述，是种去繁归真的铺陈。唯一不同的是，乔是被母亲安排与陈家明结合，我和顾韶光的相遇则是缘分的垂恋。

我很喜欢那只叫作可俐的猫，我和它一起守侯着顾韶光晚出早归。印象中男人都不喜欢猫，可他爱护那只猫像对待婴孩一般，还说以后有了宝宝也叫可俐。

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平和，然而那猫却似受惊，“倏”地一下蹿了出去，打破了柜子上一本影集，有东西哗啦啦掉落下来，散了一地。有一张落在眼前，抬眼望去，是张合影，男人嘴唇淡薄，面容清俊，女孩青纯俏丽，白衣蓝裙，偎在男人怀里。

韶光立刻取出那张照片，悄声问我吓着不曾。看我无恙，转身收拾满室狼籍。我则终于相信医院护士嘴里传出的流言蜚语有着坚实的根基——原来他女友一直存在于我的背面，只是我不曾发现。

韶光拿温柔的眼光看我。片刻，张口，想解释什么。我笑笑，说，过去并不重要，只要你现在以后在我眼前。

那夜，韶光紧紧地拥有了我，似乎倾尽全身之力疯狂地纠缠。全力迎合时，不知不觉泪湿枕角，满心满眼满是韶光的好，可自己却拿他做初恋的化身，然而他给予的爱，却已将我心涌满。

此后，韶光更是对我温存有加，只是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。正当我心生疑悸时，他带我去他的单位，介绍我给那些护士医生。他们的眼里嘴里扩张着我们的幸福。这种眼神，是他人苦苦祈祷的幸福美满。

他们频频邀请我参与单位聚餐。一次聚会时，听到风言韶光和同事女孩的绯闻。隐隐约约我想起照片上的俏丽女孩，及韶光前些日子的早出晚归。种种事迹牵引我心欲问个究竟，可到底怎么样呢？毕竟，一段时间的同舟共济让我深深地知道，我们之间绑上了一条绳索，越拥越紧，我迷恋上了这种窒息的感觉。可目前虽传言说那女孩在国外，可难保有一天，她不回到他的身边。那时的我，又该怎么办？

是夜夜深，竭力将韶光抱紧，生怕稍一松脱，这段缘分便一去不复返。

邻居张姨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。

张姨说，男女相处关系只有婚姻才让人活得正大光明。怕我不信，她还举例说她是孀居，和女儿相依为命。丈夫去世后有六年的光阴，她用于喜欢一男人，待他儿子比亲生女儿都亲。她相信爱胜于一切，只是活在情人阴影里，彼此没有婚姻。最终她花光积蓄养了六年的一对父子，却借口她不够贤淑果断弃她而去。

如此看来，婚姻是维护我和韶光缘分的最好“护身符”

拿定主意，和韶光商议结婚事宜。因为我怕步张姨的后尘。

然而，韶光答应的很干脆，说先去东方巴黎拍婚纱照，他想拥着大肚子孕妇步入婚姻殿堂，我们的幸福，就让肚子里的宝宝见证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四

见到可俐是在东方巴黎婚纱摄影馆，她正陪女友看婚纱。眼前的她与照片里的小女生大相径庭。透过她微黄的脸，看得出她的温厚，她的唇角一直盈着清浅笑意。

韶光公司临时有个会议，我趁便邀约她到咖啡厅聊天。我凌气逼人地问及当年她为何弃韶光而去，现在又来这个城市逗留。她羞涩地垂了头，拢了发丝，笑着说，只是无奈。当年我患了一场据说不可治愈的疾病，而韶光是医生，又值医院选拔主任，他是最佳人选。我拖着病体和他在一起只会加深他的苦痛。他说过，我不幸福他怎么会快乐呢。而我也一样。所以，为了我们大家更好的生活，我选择去了美国。

说完，她便笑了，宽厚温和的笑意里有泪敷面。我心酸涩，澎湃沸然。其实在参与韶光同事聚会时，就打探关于她与韶光的关系。知道两个月前她回了这座城，所以，这成为我急于和韶光结婚的动力。并欲用婚姻断绝他们的一切联系。现在婚姻日程已定，以为幸福牢牢在握，便约她见面，欲断绝她旧情复燃的痴心妄想。却不曾想引她说出这样与情无争的一段话。

我嘬口咖啡，舌尖满是苦涩的凉意。眼前的她是普通女子不具备的坚定。身体现在康复了吧，我语气温和劝慰性问，她感激地点头，说，这次回来只想看他是否过得幸福，听说身边有你，早想见面，又怕你误会，现在见了，为他高兴。你一定会照顾好他，因为他曾说过他爱你。

我惟有沉默，相比他们，我所有作为都不值一提。诚然，我爱韶光，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我追韶光的主要动力，而他与青杨几出一辙的面孔也是我选择他的原因。而可俐对韶光真挚的心对比我的爱恍然失色，瞬息老去。

可俐说起两个月前某个傍晚，韶光曾约她谈到他爱的胭脂。因为胭脂需要爱，他要与胭脂在一起。

话未说完，泪满眼帘。苍茫中问起可俐将来的打算，可俐说，回国外，过一个人清净的日子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五

我参加了韶光和可俐的婚礼，宾客都说我是他们见过最美丽的伴娘。

赞扬的话传到耳畔，惊起一脉心雨。他们眼里的胭脂该是幸福的吧。可有谁知道我欣慰之外那难言的心酸。

但这一切，都是值得的。我轻声告诉自己。

就在前几天，韶光还为我与他的婚姻欣慰不已，我说出了那句为爱而把幸福拱手相让的话。我说，其实，可俐比我更爱你。

接着，我听到韶光大声的质问，他说，为什么呢？孩子需要我和你在一起。

可是我知道，可俐和韶光才是最佳伴侣。不是吗？他抱回的小猫有个与她相同的名字，夜里他频繁说关于她的呓语，他把可俐最拿手的萝卜炖牛腩当做我们食物的主题……这一切的一切，都是爱情最好的证明。

而我呢？开始以为是爱，倾情投入，及至真的爱了，才发现，情深意笃的他们俩，是众望所归的幸福圆满。

想到这里，心便如飘落驿道被马蹄踏过的梅花，颓萎落败零落成泥。望着幸福的他们俩，我知姻缘随喜，良知觉悟，我和韶光不能在一起。

    此文已发2008.10期《丽人坊》杂志。原题：《拱手相让的幸福》，《胭脂冷，韶光贱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