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
诉说的过程里,应红的泪水不断地流,近乎歇斯底里。我知道这些不平、委屈,一定是她压抑很久的。我温和地看着她,希望通过眼神让她明白:我愿意听她诉说,我能体会她的感受。我想这会让她舒服一些。
等应红稍微平静了,我试图帮她整理混乱的情绪。
“依你对张扬的了解,你认为他会坚持离婚吗?”应红想了想,“别看他在社会上有几年了,其实一直生活在很单纯的环境里,遇到诱惑就没有免疫力。我觉得他这会儿就是一时糊涂,早晚会明白的。”
“为什么你们曾那么好过,后来却让人有机可乘?”“我也不明白呀。”应红一脸茫然。
通常,在一场婚外情里,受伤一方往往沉浸在自怜情绪里,始终不能跳出来,对婚姻作出理性思考。我说:“来做个小实验,你平静一下,深呼吸,然后闭上眼,把自己当成张扬,跟着我的叙述来感受。”
我根据张扬曾描述的生活片断,开始叙述:“今天,你生意上遇到了麻烦,你很烦,这种烦和员工又不好说,偏偏你又没什么朋友,于是你想回家后和应红说说。一到家,你往沙发上一躺,很希望应红来问问‘今天还顺利吗’。但此刻,她一个劲地催促:‘快起来,洗洗手准备吃饭。’你很纳闷,为什么在应红眼里,吃饭永远是头等大事。
“饭桌上本来是聊天好时机,应红却把电视打开了。她一边瞄着言情剧,一边往你碗里夹菜:‘吃,吃,你爱吃的炖牛肉。’晚饭后,应红又忙着收拾厨房。你忍不住了,倚在厨房门框上说:‘今天真烦,就是给那家日本公司办展览的事……’‘得得得,我最讨厌日本人,快别提。你洗澡去,水温这会儿正好。’
“应红打断了你的话,你看着她忙碌的身影,看着这个整洁得没有人气的房子,有一种空荡荡的令人绝望的孤独。”
在我叙述时,应红的神情一变再变。最后她睁开眼睛,目光定定的。很久,她突然放松地笑了,起身握住我的手,“ 郑教授,我明白了,让我试着改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