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儿3岁时,陈木青回来过一次:看望父母;再谈离婚。他面色发黄,憔悴苍老——好像过得并不如意。公婆说:你在外面怎样混随你;我们要孙子;我们靠龙儿妈养老送终,不指望你!
他又来找我,我把龙儿推到他面前:要离婚,先把这些年欠我们娘俩得补上。
他摸摸龙儿的头,长叹一口气,走了。
后来我听说,他和那个女人生了一个女儿,一直落不上户口;他们给人打过工,做过生意,都不是很顺,日子过的很是拮据。
别人说给我听,期待我能幸灾乐祸。但,我无言以对。他们当然是咎由自取,我应该大快人心,可是,我的日子也不好过,这样的岁月真的要一直到终老吗?!
这两年,公婆相继去世。婆婆走前拉着我的手说:苦了你了!能离就离吧,不为他,为你和龙儿!
我泪水长流。送走婆婆,我大病一场,觉得人生真没意思。有一次,我好像突然想通,铺开信纸写下离婚协议:给他自由,更让自己彻底解脱。但,一转念,对他的恨又占了上风,我把协议书塞进抽屉,不再想。
今年年初,陈家一个堂哥找到我,说陈木青病重,住在县城医院里,想见龙儿。
我带着儿子赶到医院,陈木青躺在病床上,形容枯槁——他患了肝癌,已到晚期。他不让龙儿走近,说:不知道会不会传染;还是小心一点。
那个女人在一旁,苍老的我差点认不出,她看看我,转身出了病房。我万没想到,多年后,我们三人会在这种状况下碰面。
对不起!
他说。
我看着他, 不语。
这个我和他纠缠了12年的男人,我们所有甜蜜的岁月只有恋爱时短短的时间——我以为那意味着一生长相厮守,而他,在那时却已想着离开——为了这份变质的感情,我们熬干了12年的岁月。
他看着我,说:求你,在我死前把离婚手续办了,我的那个女儿需要户口——孩子的妈妈,也要有一个名分,我能给的也只有这个了。
名分?我有他的名分,却没有爱;他和她在风月场所相识,她一直没有得到名分,他们却不离不弃相守这么多年!
我觉又无趣又苍凉!
我突然幡然顿悟,在生死面前我的坚守是如此可笑和不值!
我在医院小花园里坐着,在温暖的阳光下,一切是那么安宁、祥和!我的心在一点点变软,复活。我的眼睛逐渐模糊,汹涌的眼泪浸湿衣襟,我的低声饮泣变成嚎啕大哭,12年的恩恩怨怨被泪水一点点冲走了……
擦干眼泪,我走回病房。我决定,和他离婚!(文章人物属化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