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金大成接了几十个电话，接待了五拨客户，草拟了两个合同。中午在北京饭店花1万多元钱请人吃了一餐饭，晚上没有客人，他就在路边小摊上买两个大馒头，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。杨如敏见他那副吃相，“扑哧”一声笑了。他愣了愣，说：“你笑什么？卖馒头的那个老头是山西人，他蒸出的馒头口味地道，不比北京饭店的干捞翅味道差。”

　　金大成告诉杨如敏，山西的煤老板大多没什么文化，靠吃苦、比别人多百倍的努力和付出才积累出今天的财富。“10岁我就在矿井上挖煤，我的四个脚趾在矿井塌方时被砸掉，捡回了一条命啊！”

　　金大成说得很动情。杨如敏觉得眼前这个人亲切了很多，也真实了很多。但随后发生的一件事，完全推翻了她对金大成的印象。那天上午，他开车带她去了北京一个在售楼盘，指着其中一个户型，对售楼小姐说：“从11楼到20楼，这10套房子我全要了！”售楼小姐愣了愣，很快反应过来：“对不起，先生！第15层那一套昨天刚刚签的合同，已经以142万的价格卖出去了。”“我以150万的价格再买回来。总之，我要的是10套房子，少一套这10套房子我全部放弃。”金大成斩钉截铁地说。

　　那天，金大成顺利地买下了那10套房子。返回的路上，他自豪地对杨如敏说，这也是山西煤老板的通病，喜欢在北京买房子，而且一买就是很多套。他看了看杨如敏，漫不经心地说：“你喜欢那房子吗？如果喜欢，就送你一套吧。”

　　杨如敏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听错了，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，连呼吸都停掉了。

　　“当然，是有代价的。”金大成接着说：“我这个人做事喜欢直来直去，不愿转弯子。我的老婆孩子都在山西没过来，我希望你能陪我一两年。”

　　杨如敏的脸色顿时变了：“对不起！老板，我要下车。”见金大成不应，她高声叫道：“把车停下，我要下车！”

　　对杨如敏的反应，金大成先是意外，后是恼火，但他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，很快就坦然了：“对不起！算我没说。以后永远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。你安心工作吧，这一个月的工作结果证明，你是一个不错的员工。”

　　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受辱，杨如敏那天是一路流着眼泪回到家里的。陆坚已先于她回到家里，今天他又跑去一家音像公司，希望人家把他作为一个新人包装推出，帮他出专辑，可是对方冷冷地拒绝了。那位音乐总监的话说得很难听：“每天都有流浪歌手走进来要跟我们签约，让我们包装他。包装一个歌手、捧红一个歌手是那么简单的事吗？那是需要烧钱的！需要烧掉大笔大笔的钱。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一定能红？”

　　本来，杨如敏希望能倒在陆坚的怀里向他诉苦、流泪，诉说心中的委屈。但是陆坚此时已喝得烂醉：“活了20多岁，我一直以为音乐最重要，现在我才明白，其实金钱最重要。敏敏你告诉我，我去哪里弄到那么一大笔钱，才能让自己站到舞台上，让成千上万的人听到我的歌声？我去偷、去抢，还是去卖器官？”

　　那个一向阳光、浪漫、带着迷人笑容的歌手陆坚不见了。此时的陆坚痛苦、困顿、潦倒、绝望，杨如敏第一次觉得他很陌生。